向敬之的“清史四书”:破解清史的四盘大局
中华文明独特之处在于她的历史。人民造就了历史,人民喜欢历史,人民也善于书写历史。据陈寿《三国志·吴书》,赵咨谈论孙权时说道,“虽有余闲,博览书传历史,藉采奇异,不效诸生寻章摘句而已”。这不知是否正史中最早提到“历史”二字的。有人说,这句其实应该是“博览书传,历史藉,采奇异”。这里的历,是遍及与穷尽的意思。如此一来,赵咨的意思就成了:不是说孙权喜欢抽空看经典和历史,而是说他不仅阅读经典,还遍及史书,特别对那些传说故事很有兴趣。孙权的读书方法和那些所谓的学问家有着很大的不同。
我们今天所谓的“历史”,更多的是对古代故事的一种记录,一种资料的搜集,或者一种猎奇般的讲述,而三国人物却对于历史的理解是要遍及历史书籍,从中寻找人生的智慧。如果我们用这个“历史”的概念,那么“写的历史”就需要对过往的传奇故事、历史的文献资料进行细致的研究和梳理,再用我们所能理解的方式加以讲述。这样的历史故事就不再是寻章摘句的文字,也不再是附庸于经典的传记,而是一种值得我们花一些时间去阅读与思考的“学习”和“学问”了。
一
通俗读史,古已有之。从西汉时期的《赵正书》,到上世纪90年代的《雍正皇帝》,用故事的方式编织历史,用传奇的方式描述过去,一代代作家不断创造,为我们提供了丰富的历史作品。新世纪以来,更多的作家加入到通俗读史写作之中。向敬之就是其中之一。他曾从事过多年古籍编辑工作、写过十余年文史书评,除了重视第一手资料的采集与分析外,也以自己的写作方式,走着一条特色新路,即:聚焦明清史实,在历史叙述中生发趣味,在个性阐释中饱含理性,在古今比较中注重史事,其作品与“诸生章句”截然不同,使文字有趣味,又有嚼劲。
“世事看弈棋,劫尽昆池灰。”历史变局最直观,也最为人所熟知。这些年,向敬之深耕明清历史,从大大小小的史事中,从蛛丝马迹的谜团中,从过往人民的生活中,解读历史变局,新近推出了《大清定局》《明清破局》《康熙奇局》和《雍正迷局》(上海三联书店),把前期努尔哈赤的草创,至几代人的定鼎中原之路,到康雍勤政的不同治术,再到乾隆即位之初的维稳,分为“定”“破”“奇”与“迷”四盘大局,几近160万字,以文献的研究与影视的分析相结合,细审清代中前期史中的诸多细节与节点。
“悠悠成败百年中,笑看柯山局未终。”(文天祥语)不管是达官贵人,还是贩夫走卒,只要谈起历史,大家都能说道说道,从三皇五帝一直到晚清民国,人的悲欢离合,事的曲折传奇,仿佛置身剧中一般。这就是历史的局。它充满了谜题,是为迷局;它思考世事,是为做局;它富含哲理,是为局势;它曲折精彩,是为布局。
从古典的神话传说,到架空的想象构拟;从典雅的史家书法,到通俗的民间文艺;从传奇话本,到细说小史,无不展现了人民历史学所具有的品格,即不同的叙述方法,多元的视角选择,别样的风格呈现以及诗意的趣味表达。这是一个人民历史学的局,也是我们喜闻乐见的历史文学,自然也离不开精心布局的历史书写。
二
人尽皆知,清王朝的布局,是从一段传奇开始的。主角是仙女佛古伦,地点在长白山的一个水池,道具是一枚朱果。一部大清王朝的数百年历史剧从此拉开了帷幕。此后的若干代人,从豪杰到走卒,从将相到百姓,如平民到王侯,如棋盘上的白子、黑子,随着时事变化发展,布局谋篇、做局设局、破局定局,留给我们的则是一个又一个的迷局。
《大清定局》就从多尔衮立庙的迷局谈起。那位曾经建州左卫的都督董山,在一场称为斡木河的战事中因为护住了都督印信,才有了后来诸多故事。然而,他却没有能够进入大清太庙序列。这是什么原因呢?李星龄的《春坡堂日月录》绘声绘色地记载了努尔哈赤与袁崇焕的最后一战:努尔哈赤带领部下攻城,结果中了袁崇焕的埋伏,一通大土炮发射之后,他就大败而归了。袁崇焕,如同诸葛亮一般,让人带着礼物和一句话过去,嘲笑他是老将横行不死,自有小将收拾。已经受了重伤的努尔哈赤,收到这样的言语侮辱,直接气死(“懑恚而毙”)。故事果真如此?讲故事的人为何又要如此来说呢?读者自可在《大清定局》中找到答案。
雍正王朝虽然只有十三年,但故事讲不完。《雍正迷局》中提到了一个叫顾八代的人。顾氏为满洲镶黄旗,上过战场,是马上将军,有运筹帷幄的将才;登过讲坛,是经筵讲官,有论赞文史的学识。他的诗集,由桐城派的大人物方苞校订出版,是为《顾文端公诗节钞》。而他的另一部诗集,《敬一堂诗钞》则有十六卷之多。顾氏能打能写,他的结局如何呢?他并没有成为一代权臣,更别说一代名臣了,他得到的是“浮躁”的评语,这大概是下下的评价了。可是,他最重要的历史角色,还有雍正皇帝的启蒙老师这一项。他去世之后,他的学生却再三表彰他,把他送进了贤良祠。谜一般的故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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